【獒团】Aurora 【全文完】
三个晚上写完了，一共一万零一百多字，算是对得起GNS给我起的绰号了w
OOC我的锅，写不出他们感情的万分之一；平行世界大纲文，无文笔。除了标明的其他都是友情，美玉私心不喜勿入。
哦对了，标题的意思是“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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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
【01】
王皓终于能不以折磨自己的语态、平淡得像谈论别人的饭后谈资一样聊起那件事，已经是发生后的第三个月了。
厚厚的窗帘掩住了外界的光，生生地割出一个昏暗的世界。王皓就坐在那个世界里，一遍遍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得太投入以至于陈玘什么时候进了他家都不知道。
然而陈玘进来也只是进来。一言不发地陪着他坐直到属于小区路灯的刺眼亮光透过缝隙拐弯抹角地钻进王皓指尖，看着王皓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陈玘忍不住了似的站起来，拉开衣柜门的声音刺耳得王皓忍不住抬眼看他，接着被几件扔来的衣服遮住了视线。陈玘推他进浴室的力气大得有些吓人。
“给你你你十分钟收拾一下。这个鬼样子我怎么好带你出去吓人。”
路过浴室的时候王皓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被调侃常年久居脸上的黑眼圈越发严重，眼睛肿得也不能用“有点失眠”这种借口糊弄过去。眼球上的血丝他是不敢直视了。盯着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看了两分钟，走进浴室。
【02】
结果先喝醉的是陈玘。
偏偏陈玘话还多。
王皓一股气闷在胸口，吃的一口没动。被拖出来却看着对方先干三瓶更没了喝酒的欲望。借酒消愁本就不是他的风格，再说这个他一早就试过，真的没用。
陈玘在他旁边叨十遍教化学的那个老不死老针对他，恨恨地牙都要咬掉了。王皓没回，就听他念第二十遍教育局那个课改的臭傻逼搞什么课改。
王皓想说你这话要是让你们班的学生听到了，这辈子都别想当什么园丁灌溉祖国的花朵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玘揽着他的脖子嘟嘟囔囔说还是不行。转头找老板要了瓶白酒一口下去一半，才磕磕绊绊地开口:“皓、皓子，那事真不怪你。真真的，学生自杀这种事情……”
哪种事情？王皓想:他是那个学生两年半的班主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最信任这个当老师的自己。自杀前那么多明着暗着的迹象他都没发现。安慰谁都会，但是再好的话语也改不了发生的事情了。
但他还是点头，说:“对，不怪我，跟我没关系。”
陈玘没动，盯着王皓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吓人。忽的就笑了，声音之大动作之夸张引得隔壁桌频频侧目。陈玘丝毫不在意，边笑边夸张地拍桌说皓子这要是骗得了我我们从初中就开始厮混这么长的时间全当瞎了。
王皓偏头不看他，说你还不如瞎了呢。
后来陈玘没再提他的伤心事，聊起了当年他俩高中伙同张超郝帅几人各种挑事名扬全校的蠢事，聊到他俩大学一个宿舍王皓熬夜打电话他熬夜打游戏，到毕业后都选了同一个学校没事儿就骂骂自己班坑坑对方的班。
最后他俩被请出饭馆的时候都凌晨两点了。王皓想回家被陈玘拦住了，拉着站马路牙子上听他继续叨。王皓说玘子你醉了我给二哥打电话来接你。
陈玘说屁老老子根本没醉。
“那你也别把西瓜往鼻子里塞啊。”王皓说。
【03】
“别折磨自己了。”快天亮的时候，陈玘说。声音轻轻的，但王皓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腿酸得要命，王皓差点没站住。揉了揉眼睛望向东方，每天照常升起的东西今天有一点迟到。陈玘拍拍他的背，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冲上来抱住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相信你就跳开跑了。
王皓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半晌才觉得眼睛酸涩骂了句都怪你害我一晚上都没睡觉。
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三个月没一个晚上睡好过。
回到了小区没有上楼，王皓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大亮的天和叽叽喳喳玩着滑梯的小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哥哥不开心吗？”刚从楼上下来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问。
“傻孩子别乱说！”
“那他为什么要哭呢？”
【04】
王皓坐在机场的时候还是有点恍惚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递上的辞呈又是怎么走进机场的。但孔令辉的话还是在他脑子里响了，孔令辉把他的辞呈抢过来看都没看扔进垃圾桶，说:“玩儿好了赶紧回来。都挺忙的还得帮你代课。”
王皓往后退了一步，鞠躬说那班上的孩子就麻烦你了小辉哥。
孔令辉摆手说快滚滚滚哦对了回来记得带点儿吃的。
去哪儿暂时还没想好，在机场门口的时候听到一对小情侣说以后结婚咋们就去北极，看极光，净化心灵，可浪漫了。
王皓对浪漫丝毫不感兴趣，但男方接的话让他转头就订了去北极的机票。
“对啊，”那个男的说，笑着拉住女朋友的手:“听说看见极光的人能迎来新生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迎来新生。
【05】
王皓在北极冻得哆哆嗦嗦跟陈玘视频又是三个月后。陈玘接通视频就开骂，劈头盖脸说他玩儿疯了还不回来，他在学校累死累活送走一批了又来一批，你还在外边儿快活呢。
骂没骂完看见王皓身后的冰山惊得张大嘴半天冒了个厉厉害了我的皓。
王皓把脖子缩到毛衣里问陈玘说:“你要不要看看冰山，可美了。”
“美美美你个大头鬼，想看冰不知道回东北啊死皓子。”陈玘骂他。
王皓不由分说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陈玘看冰山的全貌，然后笑眯眯地凑到镜头前，问:“那东北有极光吗？”
陈玘哑住，反驳说极光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地球磁层或太阳的高能带电粒子流使高层大气分子或原子激发产生的嘛。
“知道你教物理，显摆什么呀。”王皓撇嘴。
“居然隔这么久才联系我！不、不想活了吧你。”陈玘瞪眼。
王皓说你傻吗这边儿多冷他手机都被冻坏了。这是碰上了个国人的科考队才蹭到电子产品能联系你。
陈玘沉思片刻说:“要不学老邱飞鸽传书。”
飞你个大头鬼。王皓掐了视频，把手机还给朋友。进屋关上门，陈玘问他打算浪多久再回来他也没回答。
至少得等我看见极光吧。王皓想。
【06】
自从联系过陈玘一回，陈玘就一天一遍查岗似的要视频，也不管时差大半夜的就开。倒也亏得科考队的朋友实在是好脾气，送了几次说要不你先用着吧，我还有备用。
王皓千恩万谢地接过转头就骂陈玘傻逼。
陈玘也不恼，装模作样的呲两下牙继续聊他的。王皓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偶尔也讲讲自己在极地遇见的人和发生的事。
“玘哥，打乒乓球去不？”
忽然有个声音，陈玘往后退了点正好露出发声人的半边脸。
陈玘转头答应:“你先去我马上来！”
对王皓说:“这是张继科，你走了学校招的老师，人挺好。”王皓摇头表示不感兴趣，陈玘挑眉说别看不上啊，小伙子打乒乓球颇有本大侠当年的风范，人送外号藏獒。
王皓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见的高大却白净的男孩子想了想实在是非常不符合。
“还金陵大侠呢，金陵小结巴。等我回来虐你。”
“吹吧你，”陈玘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说:“回来跟我们继科比一比啊。有本事虐了藏獒再来跟杀神比。”
王皓看着断线视频里的陈玘目瞪口呆:……外号挂嘴边真的不觉得羞耻吗？
【07】
冰天雪地看久了也跟高楼大厦一样普通。
科考队每天忙上忙下，然而王皓一个教英语的在这儿除了跟外国友人交流能方便点没有半点优势。好在这里偶尔有游客，王皓的脸也是真的有人缘，再天性冷淡也挡不住别人热情。
这次的一波游客里有个吉普赛人，一进屋子就拿出水晶球，王皓好奇看了几眼，那个吉普赛人却对王皓更感兴趣的样子，拉着王皓要给他占卜，再他极力拒绝之后还带着惋惜的神色。
“看这么久雪地，不怕雪盲吗？”
王皓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个吉普赛人。
“Destin。（＊1）”她坚持王皓叫她的名字。
“你不也是整天盯着雪地。”
Destin越过他的身子看向窗外的冰原，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球。
“可是我没有迷失方向啊。”她说。
她忽然唱起歌来，奇艺且悠扬，是王皓从来没听过的曲调。
“歌词什么意思？”王皓好奇。他试着听清楚，却只能从几个模糊的词和大学蹭过的课猜测这是一首法语歌。
“马努什人的歌谣，'去寻找吧孩子，你会得到救赎的；去看那绿色的奇迹吧，你会重生的（＊2）。'”长发的吉普赛人透过有着比深海更蓝的瞳孔深深地看了王皓一眼，转身走了。
【08】
晚上王皓快睡着的时候陈玘发了个视频给他。王皓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拍的是学校的乒乓球台，站两边的一个是他的中二发小，另一个他凑近了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发现是那天那个陈玘口中的藏獒。
视频拍得挺清晰，清晰到王皓忍不住吐槽这位小哥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对面的那位。
然而一场球下来看得王皓攥紧了拳头睡意全无。陈玘的实力他当然知道，哥们儿直接互相开玩笑损虐谁那是假的，但这位能跟陈玘对拉的能力可没谁吹。
最后一球陈玘前三板没打死对方有点儿急，王皓看他第四板反手有个漏洞，显然这位张继科也注意到了，一个远台结束战斗。陈玘还有点儿遗憾，说张继科你丫的蔫儿坏啊。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冲镜头吼:“邱贻可！这个别发啊！重拍！”
“凭啥子？”邱贻可的声音很是幸灾乐祸，视频的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陈玘冲过来一脸凶神恶煞，而另一边球台边站着的人擦着拍子也抬眼，正好对上镜头。
王皓看着他的眼神，懒懒散散带着笑，跟刚打球那种拼死拼活的劲儿完全不一样了。倒挺像个大学生。但有一个镜头正好能看见他的眼神，那是一往无前的坚毅和勇猛。
有意思啊。王皓关上手机，闭眼时弯了弯嘴角:等我回去会会这个藏獒。
【09】
第二天王皓狠狠地嘲笑了陈玘。
陈玘装作气急败坏，说你有本事回来呀！我等等着皓哥给我报仇。
“快了。”王皓冲他咧嘴，“等我回来哥哥就拯救你。”
真的快了。现在那个跳楼的身影在他梦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了，到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无梦。起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心情好得一路打招呼到餐厅。
Destin依旧举着她的水晶球，冲着王皓点点头，她叫王皓叫皓，但发出来就变成了英文里“how”的发音。
“皓，”她说，把手中的水晶球举起让他看清楚:“我发现了你的destin。”
王皓丝毫看不出来水晶球有什么变化，而且到现在都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幸好他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
他跟陈玘还在互损，旁边传来句“玘哥跟女朋友聊天呢？”
陈玘跟王皓几乎同时呛了一口，还是王皓反应快:“谁会有一个小结巴男朋友啊！”
陈玘看起来简直恨不得穿过屏幕掐死他，咬着牙转了下手机对准说话的人:“这这是你前辈，我哥们儿，王皓。在你应聘之前休假了。”
“皓哥。”张继科规规矩矩地叫。
“继科，”王皓还挺喜欢这个后辈，乒乓球台上那股劲儿让人着实喜欢。眯了眯眼睛说昨天打得好。玘子正手弱，你专攻正手准没错。
被肯定了当然是高兴的，张继科点点头表示好的。陈玘嚷嚷:“死皓子卖队友啊你。”
“全世界都知道了！”王皓吼了句，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陈玘跟着他笑。
笑完发现张继科居然还没走，王皓又说:“继科横版是吧，我直板。以后咋俩来个直横大战什么的。”
“好！”对方答应得倒是挺痛快。
想回去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每次都被不断否决。但这次有一点点不一样了，至少决定的天平上，回去的一边稍稍、偏了那么一点点。
【10】
王皓肯定不知道，他纠结得要死的时候陈玘在另一边烦得要死。
张继科今天第五次问关于王皓的事情了。
也怪他自己。那天视频完他随口说了句我王皓可是蝉联三届校乒乓球的冠军。看张继科还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又说:“反正只要他能参加的比赛，我王皓都是第一。”
“真的？”
“那可不。”陈玘抱着手摇头晃脑。
下午正好翻电脑翻到大学的时候去国外学习的那段时间的视频，对方有个老师挺厉害的，据说水平能跟专业媲美。王皓当时被一众人举荐，友谊赛生生变成了公开赛，半个学校的人都在围观。最后王皓3:1结束，跟那个俄国人握手的时候全场沸腾。凭这个王皓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视频当时也火了好一阵子。
不信？陈玘想:给你看看皓子的厉害。随手把视频发给了张继科。
然后就落了现在这个下场。
“玘哥玘哥，你再跟我说说王皓呗。”张继科端着饭盒看见陈玘立马走过来坐下。
“王皓，25岁，东北人。性别男，爱好女，没、没了。”陈玘冷漠脸。
“玘哥别啊，我认真的。”张继科有点儿急了。
陈玘坐正了，转过来一脸正经地看着张继科，说:“我也认真的，你俩不会有好结果的。”
“啥玩意儿啊不是！”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陈玘忽然笑起来，张继科茫然地看着笑得手舞足蹈的人疑惑到底哪一句话好笑。
“王皓是直板，但是用的横版打法？”
“可以呀！皓子的直板横打可是独一个！你你想学啊？”
“不是，”张继科摇头，“我想赢他。”
“赢赢个屁！我们班这次数学要得不了第一你跑万米谢罪啊。”陈玘端起饭盒站起来，打了个冷战。
这小子，刚刚的眼神怎么有点儿吓人呢？
【11】
极地里的娱乐与其说是少不如直说根本就没有，但好在人倒不是太少，来自天南海北不同国家的人即便语言不同闲着聊聊也挺有意思。
王皓在那边呆了算久了，跟当地的原住民交情不错，但还是对什么都淡淡的。“你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有个德国人老是对王皓这么说，中文说得七歪八扭王皓愣是听出了东北口音，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下。
“你们为什么来这儿？”晚餐的时候，Destin问。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接话，总是带着笑的法国男孩说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这是我的最后一站；头发剪的很短像个男孩子似的美国女孩儿的话王皓听得最清楚，她说她在婚礼上逃婚了，来北极冷静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完，众人都看着王皓。王皓没回避，埋了下眼接过不知道谁手中递过来的香槟，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只是来看看极光。（I just wanna see the aurora lights）”
大家都对这个很符合审美又一直总不易接近的东方人有种神秘的向往，本以为会有惊心动魄的经历述说，结果只是平淡的一句话，都有点扫兴的样子。但一直默默给他们倒香槟的原住民开口，说:“那么祝福你能看见精灵的神迹，我的朋友。”
“谢谢。”王皓举杯，喝完了杯中的液体。
睡前王皓拿着手机，鬼使神差地登了下自从出来就没用的邮箱，在一堆垃圾邮件里翻到了几封不那么广告的邮件。
点开发现居然是孔令辉，短短几个字都有让王皓噎死的感觉。王皓埋在被子里看着方正的字都在损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感动。看到最后他简直怀疑他小辉哥是不是跟陈玘约好的，因为在最后，孔令辉的邮件里也有那几个字——我相信你。
陈玘的邮件多得跟他本人的结巴程度成正比。上一封欢天喜地恨不得跟整个世界都宣告我养了条狗我儿子乒乓球可乖可聪明啦；下一封就是我靠傻逼校领导居然不让我带我儿子进办公室只能把儿子送回老家了；接着一副等夸奖的样子说皓子你阳台上的花我照顾的好好的你看，附上拍的惨不忍睹的花。
王皓认真的想回他邮件夸夸的，一看日期都一个月前了。冲陈玘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头花要活下来够呛，就打消了念头。拉到最底下发现最新的邮件居然是昨天发的，对了下时间是国内的凌晨。
发件人一栏的地址是他完全没见过的，内容他看完了只有一个念头:诶这位朋友你光夸我没用啊你没告诉我名字。最后那位不知名的人问了一个问题，“这球为什么不推挡呢？”底下一个王皓自己都惊讶哪儿找出来的这个视频的动图。
很简单啊。
他在回复栏里打字: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会推挡呀。
【12】
张继科第二天早上起床愣了一秒，然后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捂住了脸。
看人家的比赛视频N遍再真情实感地发了千字的分析和赞美信给本人这事儿他真的干了。丢脸丢到国外去了。张继科想，翻身起床伸了个懒腰:祈求那位大哥没看见吧。毕竟他问陈玘那人的联系方式的时候，陈玘也想了半天说这货除了视频其他一律不回，诶要不你试试邮箱吧，虽然也很久没影子了。
“诶诶不对啊，”陈玘发给他邮箱的地址后，忽然转过来盯着张继科，说:“你要我王皓的联系方式干嘛？”
“啊玘哥我去上课了下次再聊。”张继科迅速课遁。
陈玘看着他差点撞上办公室门的身影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点头，缓缓开口说:“……傻逼你课件没拿。”
吃完早饭，张继科掏出手机点开，怀着无比矛盾的心情纠结了好一会儿，鼓励自己大丈夫敢作敢当！果断登上自己的邮箱。
看完第一句就喷了。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张继科舔着嘴唇，脑子里想起看的视频里王皓的表情动作。大概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挠挠后脑勺坦诚地笑吧。
挺好。张继科评价，继续看下去。才发现那句话下面很长一段都是对他技术分析的回答，有赞成他说的对的也有回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打，耐心得让张继科咋舌不愧是老师。
很快反应过来他自己也是老师，再反思自己平时的怎么对学生的，对王皓莫名的多了几分钦佩。
恃才放旷的人张继科见得不少，走上教师岗位之后被那些仗着年龄阅历千方百计打压贬低你的人也不是少数。唯独这位，能对一个仅在视频里打过招呼，一个有着“后辈”称呼的人细心的指教，言语间绝没有半点不耐烦和看不起的意思。
手下的动作比脑子想得还快，迅速回了邮件。关上手机，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情好哼着歌去学校。
“张老师我这道题还不懂，讲一下嘛。”
“老师？”
“张老师？！”五好学生看着走神嘴边还挂着傻笑的人无语。
“啊？”终于从乒乓球比赛中回过神来的人回应。
“讲题啦！”数学课代表扶额。
【13】
浓重的雾气里他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前行却发现总是原地打转，周围有窃窃私语地声音，他拼命去听也听不清。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还有别人吗？
暗红的血迹突然从地面冒出来，他惊恐地往后退。雾气渐渐消散了，地面上是一个人形的血迹。
“你不配当老师！”
“人渣！”
“都是你的责任！”
“听说他们班死的那个学生死前跟他求救呢……这种老师怎么还不去死……”
“你太令人失望了。”
别说了！他捂住头，那些语句却清晰地钻进脑子里。
够了。不是我的错，跟我没关系……都跟我没关系。
“噩梦吗？”清凉的女声传入耳中。
王皓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撑起身子才发现满头都是冷汗。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了，皱着眉质问你为什么要进我房间。
王皓真生气的时候挺吓人的。Destin被他的语气震得懵了下，很快找回来说路过的时候听见你在大叫，以为你出事了。
王皓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冷着的脸色缓和了些，套上外套起床。
“你要回去了吧。”吉普赛人说，不是一个问句。
“为什么？”王皓反问。
“你应该回去了。”Destin坚持，离开房间的时候王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做梦的时候说的什么你听清了吗？
吉普赛人没回头，点了点头说听清了，皓。你在叫救命。
【14】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王皓打了个电话给陈玘，但他没接到，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是在上课，就没接着打。王皓出来的时候不必要的一样没带，没给自己丝毫留恋的机会，回去也一样，简洁得不像个在北极呆了三个月的人。
他走的时候Destin又唱了一遍那首歌，王皓打趣说要不然录下来发给我吧。Destin摇头说不用，你想听可以我可以唱给你听。
“不遗憾吗？”
“嗯。”
然而王皓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推开门，意料之外的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味，相反房间整洁得跟他出门完全不是一个样。
“怎么……”
客房里推门而出的人让他更吓了一大跳:“你你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
被吼的人眼睛没睁开一脸懵懵的，三秒之后揉眼睛也喊了声:“皓皓皓哥你不是在北极吗？！”
陈玘还沉睡在美梦之中，忽然感觉有一股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接着被张继科中气十足的声音彻底吵的没了睡意，揪着刘海儿摔开门。
“大早上的叫屁啊张继科你脑子没病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
省略中间一通鸡飞狗跳，陈玘终于跟王皓解释清楚了为啥他带着一个汉子住他家。因为陈玘的楼上漏水，浪了一天回家打开家门家具都泡水里了。没办法，带着本来打算蹭个房的张继科逃到了王皓家，本来又离得近，而且钥匙一直在陈玘那里。天时地利，没想到人和突然从北极跑回来了。
“诶你怎么忽然想回来了？”陈玘问。
“怎么啊不高兴我回来。”王皓斜眼。
“回来上课吗还？”
“再说吧。”
张继科看着王皓和陈玘斗嘴到这一段没头没脑的对话，摸着脖子想我要不要先走。
王皓忽然想起来走之前收到的邮件，发信人一栏是张继科。这人现在就站自己面前，也算有缘了。
“张继科是吧？你好我叫王皓。”
“欢迎回来皓哥。”
【15】
事情不太对劲。陈玘已经发现了。
张继科把他一星期的课程全调来两天就上完了，自己班上的孩子们个个苦不堪言先另说，关键是这货剩下的几天全跟王皓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本来调课这事儿与跟王皓一起没有半毛钱逻辑上可以联系的，但是那天张继科很明显的打算早退时，陈玘随意问了句逃班干嘛去，张继科笑着说跟皓哥约好了吃饭来的。那笑容在陈玘眼中看起来无比可耻。
“哪个皓哥？”陈玘挑眉。
“王皓啊。”
张继科往后退，拉上了办公室的门。陈玘暗戳戳的摸着下巴思索这俩啥时候熟到可以一起去吃饭了？而且不对吃饭都不叫他还是人吗？思考得太认真导致什么时候有人进办公室了都不知道。
“还发呆呢？”
“嗯……哎马总你别毁我发型！”被揉了头的陈玘非常不满，不满到即使下了楼嘴里还在嘟囔:“不是叫你别来接我了吗？”
“顺路呗。”
顺路个屁。你公司在哪儿我不知道啊。陈玘在心里吐槽，轻快地跳上副驾驶。
王皓觉得挺好的，有个喜欢乒乓球也喜欢打球的人聊天真挺好的。起码比他一个人整天坐着大脑空白来的好。
但这个张继科……也太爱乒乓球了吧。
“皓哥，我之前没觉得，现在发现你有点儿话唠啊。”第三次约饭的时候张继科说。
王皓一口汤差点没咽下去，然后说:“你要听我就给你讲呗。”这几顿饭吃的都是以聊乒乓球为中心，王皓也不反感。况且张继科是以报借住之恩为由请的饭，不去也太显小气了。
“皓哥讲球讲的很好啊。”
“关于乒乓球我都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懂一点儿。”王皓回。
“那就跟我聊聊你吧！”
“嗯？”
“聊聊你自己吧，比如为什么你不继续教书了？”
【16】
“你是要跟着我一起回家吗？”王皓看向紧跟着的人。
“对不起……我刚刚表达得不对。”张继科看起来很懊恼，他也不知道想好的那么多说法里为什么脑子一抽下意识的就直接问了。
“我查了你的档案，”
王皓的大脑里轰的一声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地问:“然后呢？”
“那不是你的错。”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那当然不是我的错我知道。他想大声吼回去，然后只是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继续往前走。
张继科远远地在身后问:“是这个原因吗？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我不服你！”
王皓停了，转身几乎要笑:“凭什么你要服我呢？”
“因为我了解你啊。王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张继科平静地说。
喝下一瓶啤酒，打了个嗝，王皓才问起今晚他最大的疑问:一样的人？
“对，”张继科点头，顺手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拉开另一罐的拉环:“我们都是一样不甘心输掉、拼了命也要赢的人。”
是吗？王皓一愣，吞咽的动作停住，淡黄的液体就顺着嘴边流到衣领，打湿了一片。看得张继科洁癖发作，站起来找了块毛巾扔给王皓。
王皓还是没回过神来——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说他了。
大家都对他评价坚强、大气，遇上那件事之后充其量加个时运不济倒霉的标签。可是很少很少有人这么对他说:
“王皓，这就是你的责任，”张继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楚，“你不该输的。”
对，对的。
王皓忽然想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输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得更清楚，就被张继科一把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了公园。
“干什么……”
“来啊，对一场。”张继科拿出来两块乒乓球板，白色的小球在他手中。他站在乒乓球台的一端，对王皓说你别怂啊。
王皓说:“没怂。”他心想:我可是东北虎。
过了那个中二的年纪还被激起好胜心是一件挺不好的事，至少对不上别人老用来形容王皓沉稳冷静的词。但当王皓接下接下最后一个球大汗淋漓地放下拍子时却觉得都还好。
那些评价，那些总是萦绕在他耳边，在他稍微出了一点差池就大叫大喊地说着你根本就不值得信任的声音，他们才是从来看不清自己的人，而不是他自己。
他在层层的雾里透过别人的评价拼命想找回自己，或者将错就错就让雾遮住自己好了。但他错在劲儿都使错了方向，一味包扎伤口缠绕的纱布却勒得自己快窒息。还好，有个人没有告诉他你是什么什么样，你应该怎么想你不要这么想，而是直接剪断了他的纱布，说你看，根本就没有伤口。
【17】
张继科睡醒了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一切关于宿醉的后遗症全在他身上显出来了，头疼，恶心，一走路就天旋地转。但身为老师的责任感还是驱使他打了车去学校坚持走进了校门。
碰到正好也进门的陈玘，一脸疑惑地说今天没你的课啊。
靠。张继科扭身往外走，被陈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老实交代，”陈玘按着他的头，“你跟我、我王皓这两天都捣鼓啥呢？”
“没、没啊。”
“学我结巴干毛，”陈玘又拍了张继科一把，被拍的人差点没稳住摔路边花坛里，“我去，你喝酒了啊。”
“昨天晚上跟皓哥一起去喝的。”张继科点头答应。
“哈哈哈看来你酒量比皓子差多了，那货还有精力大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想通了要回来呢！”
张继科的世界忽然停转了，“等等，”他握着陈玘的肩，问:“你刚刚说啥？”
“我说你酒量没王皓好。”
“不、不是，是下一句。”
“王皓说，他想回来？”
“真的！”
“你激动个屁啊我还没激动呢。”陈玘嫌弃地看着张继科，小声嘀咕。他当然激动，激动得游戏手柄都摔了，只是都激动过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来学校。
“张继科，你有问题啊……”陈玘标准的“杀神”气场又开始上线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三天两头地缠着我王皓目的不是很纯呢？”
“没有啊，”张继科努力瞪大眼睛装无辜，说:“我目的挺纯的啊。我喜欢他。”
【18】
“诶皓哥你在北极看见极光了吗？”
令人昏昏欲睡的教师研讨会，王皓日常发呆的时候桌前忽然多了张纸条。张继科在前排侧过身来冲着他眨眼。王皓暗叹这人幼稚死了快速把纸条藏在手心打开。
想了想在下面写了回答，刚想扔回去的时候抬起的手正好被讲台上的刘国梁看见。
“来，这个王皓是哇，还有张继科，两个都是优秀的教师。也给大家做个典范，明天各交一篇关于本次主题的报告，千字往上。下周一升旗你俩给全校老师汇报。”
活该。王皓两眼一黑前，看见孔令辉给他比口型。
陈玘也在旁边挤眉弄眼手遮着小声说被逮着了吧傻皓子，被王皓白眼瞪回去。
张继科还在前边小幅度的张牙舞爪要王皓回复。
反正都被点名了再点也无所谓，王皓心一横在刘国梁孔令辉的瞪视下无比自然地扔了过去。
张继科打开字条，他英语不算好，但上了大学四六级低空飞过，英语至少也勉强能读懂。
王皓写着——No，but at last I see you.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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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法语里的单词命运
＊2:并没有这首歌我瞎编的）
前天晚上胃炎疼到凌晨三点都没睡着，觉得是不是自己挖坑不填人品都败光了，想了想还是得把初心写完，要不然一点儿都对不起大家叫我的绰号哈哈哈，掐着把大纲改的改删的删，一万字写完了。
其实还有个支持我写完的动力:我真是，极其、非常讨厌别人拿我家当火锅底炮灰。文少不用您施舍救济，我会写，就算不好看也不需要你来。
还是我签名里那句:他们不会变成时代的眼泪，我喜欢就好。